37岁夺得网球金满贯 德约科维奇实现梦想的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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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4日,37岁的德约科维奇正手直击,夺得男子单打网球金牌。他跪在红土场上,拇指颤抖着。 ——这枚奥运金牌,无论对于塞尔维亚,还是对于伤痕累累的自己来说,都是弥补缺陷的最后一块拼图。

37岁夺得网球金满贯 德约科维奇实现梦想的最后一步

德约科维奇总是能从绝境中脱颖而出。他在今年的法国网球公开赛上右膝半月板撕裂。他已经六个多月状态不佳,没有获得过一个冠军。大家更加有信心对手阿尔卡拉斯夺冠。这位21岁的天才球员已经赢得了本赛季法网和温网的冠军。奥运会上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意气风发的新星取代日渐衰弱的老将的故事。但德约科维奇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赢得了这枚金牌。

当“放松”成为巴黎奥运会的亮点时,这种为胜利辩护的雄心勃勃、鼓舞人心的叙事就显得有些老套了。但德约科维奇必须像打仗一样打比赛,因为这位来自塞尔维亚(前南斯拉夫)的运动员确实一次又一次地在飞机投弹的缝隙中训练,并在空袭警报声中入睡。他甚至会选择一个弹坑最多的地方进行练习,“因为飞机不会总是瞄准同一个地方”。

作家杨潇是德约科维奇的粉丝。他曾前往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首都)寻找这位传奇运动员的踪迹。这篇关于德约科维奇和塞尔维亚的文章收录在新书《可能的世界》中。他写道:“整个国家的骄傲、挫败感和报复心理成为人们不断期待的负担。当它们与更大的世界与其他规则发生冲突时,相互的不信任就会加深。通过相互刺激而升级。 “胜利不再是个人的荣誉,它的背后是一个更大、更复杂的世界。

在贝尔格莱德寻找德约科维奇

作词:杨晓

历史上赢得大满贯次数最多的诺瓦克·德约科维奇是一个谜。这个谜团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某种精神力量。他的职业生涯见证了太多令人难以置信的逆转,而且往往是在充满敌意的环境中。 2019年温网锦标赛(以下简称“温网”)男单决赛只是其中之一。

我是因为他才去了贝尔格莱德。我当然很好奇诺瓦克的餐厅会提供什么样的食物,以及为什么贝尔格莱德被称为“下一个柏林”,但我最好奇的是养育他的土地,那里生活着什么样的人,以及空中飘浮着什么样的人。闻起来是什么样的气味。

在瑞士或西班牙,人们不需要费德勒或纳达尔承担一个国家的所有美德,自然也不必承担一个国家的罪责。但德约科维奇不同。整个民族的荣耀、失意、复仇,都成为了持续不断的期待负担,包围着他们。当他们与更大的世界与其他规则发生碰撞时,彼此的不信任在相互刺激中升级。

没有人知道德约科维奇如何处理这种能量。诸如“他小时候经历的战争磨炼了他钢铁般的意志”之类的解释听起来太笼统了。访问塞尔维亚一个月后,我飞往另一个东正教国家俄罗斯,报道十月革命一百周年。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位信奉非传统神秘观点的著名俄罗斯知识分子,他讲述了他在苏联晚期的孤独探索。或许可以理解,如今的塞尔维亚和德约科维奇也都要回到南斯拉夫后期了。德约科维奇在回忆录中说:“我们被教导不要思想开放,这样他们就可以控制我们。高层人士竭尽全力阻止我们质疑我们被教导的想法,无论他们是政客、饮食专家、或者医疗行业,他们知道我们是被恐惧驱使的。”

经历了那个时代,德约科维奇和他的家人不相信任何权威,对非主流甚至一些神秘的观点持开放态度。德约科维奇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认识一些人,可以通过能量转换、祈祷、感恩等方式,将污染最严重的水变成最具治疗作用的水。如果我们暂时抛开“反科学”的判断,我们就会发现,他想要表达的或许只是信仰的力量。大家知道,人有很大的理性,但很多时候人还是感性的、脆弱的动物。当你落后15:40,面对两个赛点,网对面是观众宠儿费德勒(又轮到他发球,手感火热)时,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拿下最后一分疯狂庆祝,见证历史。有时,除了你自己的(也许是偏执的)信念之外,你还能依靠什么?

德约科维奇在2024年巴黎奥运会网球男单决赛中夺得金牌(来源:CCTV5直播截图)

01

从贝尔格莱德机场到市区的路上,我的Airbnb房东Misha不断介绍各种建筑:一排南斯拉夫时代的住宅楼(“你可以看到它们是共产主义风格的……”),一个新的购物中心(“ZARA,PULLBELL.”)。”),一个海滨酒吧(“我们在贝尔格莱德拥有欧洲最好的夜生活!”),一栋大楼.俄罗斯石油公司办公楼(“那个有玻璃墙的!”)听起来像是一个高度浓缩的版本国家变迁的历史。

“我们要去诺瓦克家吗?”我问。 “当然,当然,诺瓦克·德约科维奇,国宝。”从反光镜里,我看到他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2007年,我第一次听到德约科维奇这个名字。彼时,费德勒和纳达尔轮流闯荡网坛。这位20岁的塞尔维亚小伙身体不好,经常退出比赛,但他看起来打得不错,也很善于犯错。当时,德约科维奇模仿其他高尔夫球手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他模仿“费纳”,模仿麦肯罗。模仿莎拉波娃尤其生动。连续几年,小德一直稳居世界第三。中国网友嘲笑他为“三德子”。虽然它有一种古怪的含义,但结合英语世界中“Jokervic”的绰号,很难听。总给人一种不属于主流的角色的感觉。

当我们经过小德开的诺瓦克餐厅时,米莎放慢了车速以便我拍照。这是一栋很普通的八层楼房。正面挂着一张德鲁伊举着杯子的巨幅海报。下面有一行字:“NAS NOLE!” NOLE是德鲁伊的昵称,那么NAS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的!”米莎笑了。

贝尔格莱德的诺瓦克餐厅。正如我的房东所说,诺瓦克·德约科维奇是他们的“国宝”。 (图片来源:杨潇)

汽车驶过萨瓦河大桥,进入贝尔格莱德老城。在里面走一圈,我看到了一些美丽的教堂尖顶,但大多数都破旧不堪,未完工。毕竟,我们生活在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马尼拉的贫民窟,直到两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孩从我面前的斑马线上经过。 “可爱的女士们”,米莎在等红灯时自言自语道。

在一家有200多年历史的餐厅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餐。猪肉和蘑菇盛在一个用烤馕做成的大碗里。我咬了一口菜,又咬了一口碗。又香又好吃。餐厅的名字只有一个“?”。据说,它与一百多年前街对面的教堂同名。后来教会抗议,认为这些食物是放纵的、身体的,怎么能以教会的名字来命名呢?老板被迫改名。他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于是就打了个问号。 “这话就说来话长了,”服务员说道。包括沙拉和啤酒在内的总账单为1600 第纳尔[1]。刷卡时我道歉了:我刚到,没有带现金给小费。 “没关系,没关系,”服务员显得很得意,“您的消息我们收到了!”

晚餐后,我们去萨瓦河和多瑙河交汇处的卡莱梅格丹城堡散步。一路上有带着孩子出去晒太阳的年轻父母,也有成群结队的老年日本游客。城堡下面有几个下沉式的红土网球场,女教练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练习。小男孩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就像是缩小版的奇爱博士。他站在底线外,以一种时尚的方式进行正面和背面的投篮。这一幕很难不让人想起德约科维奇小时候在废弃泳池底部练习的故事(头顶时不时有轰炸机飞过)。德约科维奇1987年出生于贝尔格莱德,距离南斯拉夫内战爆发还有四年,共和国之间的五场战争一直持续到1999年。“我们会在轰炸最频繁的地方练习,猜测他们不会在两天内轰炸同一个地方。 ”小德在自传中写道。

我走在城墙下,那里有草坪和扭曲的灌木丛,有的孩子爬上爬下坦克、高射炮和导弹。起初我(习惯性地)认为这些只是模型,但直到我走进去才意识到它们是真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对于塞尔维亚人来说,战争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了。也许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会有所不同?我最难忘的一场比赛是2012年澳网决赛,德约科维奇和纳达尔大战了5小时53分钟。这场马拉松将人的底线与意志力的对抗推向了极致。最后时刻,双方依然每球都能打到死角。那场比赛塞尔维亚人笑到了最后。随后,德约科维奇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他11岁时,他有76个晚上都睡在地下室听着爆炸声。 “我对童年的强烈记忆塑造了我的性格,那是一个国家听天由命的时刻。”

02

下午5点左右,我收到一位记者朋友的消息:“6点钟议会大厦前将有游行,也许你想看看?”那就去看看吧。从城堡到议会大厦,沿着最繁华的步行街步行,穿过共和广场。短短一公里多的步行时间,我居然路过了至少四家书店。就像我在缅甸仰光偶然碰到Ban Soe Than Street这个布满二手书摊的“路边大学”一样,我突然对这个国家产生了敬畏之心。在一条地下通道里,我看到墙上画着红色标语:解放科索沃,解放巴尔干。红字又被更粗的黑线划掉,下面是难以辨认的反标语。当我们到达地面时,一半的街道被巨大的、没有面孔的七层灰色建筑占据。挂在窗外的空调成双成对地排列着,就像许多只眼睛在往里看。

议会是一座美丽的圆顶建筑,前面有紫色的郁金香。还有带有许多感叹号的官方宣传横幅,控诉1998年至2014年“阿尔巴尼亚恐怖分子”对塞尔维亚犯下的罪行:“受害者家属呼吁伸张正义!我们永远不会原谅你杀害我们的孩子!” 2011年,德约科维奇赢得温网,首次成为世界第一,贝尔格莱德人民对他表示欢迎(第二年,当时的总统告诉美国记者,连肖德都会赢得总统选举)。

贝尔格莱德市中心的游行(图片来源:杨晓)

主干道已经封闭,年轻人聚集在一起,一辆白色汽车播放着整条街都能听到的有节奏的音乐。我用我的手机来识别它。这是塞尔维亚乐队Familija(意为“家庭”)的歌曲“Mala,mala”(mala 的意思是“小”)。歌词中有这样一段:“我们已经受够了/别说你感到害怕……她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必须去追求她。”歌词没有说这个“她”是谁,但打出的第一条横幅就表明了这一点:反体制自武契奇4月3日当选总统以来,每天都有年轻人通过社交网络聚集到这里抗议。反对选举舞弊和政府腐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他们齐声喊着口号,听起来颇有音乐性。

7点钟,队伍开始移动。我在抗议腐败的音乐、锣鼓和合唱声中开始了贝尔格莱德老城之旅。抗议的口号很强烈,但气氛却很轻松。他们周围都是年轻的笑脸,那种微笑是彼此发现的。不断的口哨声和喇叭声总让我有一种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的错觉。游行期间,一名女孩正在遛狗。人群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随着音乐跳舞到了高潮。大黑狗也变得非常兴奋,开始向它的女主人扑去。

当人群改变口号时,我像往常一样询问旁边的人,但他们都不懂英语。后面的一个胖哥连忙追了上来,道:“都是被操纵的。”

“被操纵?他们被谁控制了?”

“索罗斯。”

“啊,你怎么知道?”

“无论如何,都是这些人,索罗斯、西方人、自由主义者等等。”

他说游行的人不是真正的塞尔维亚人。 “真正的塞尔维亚人”应该是虔诚的东正教徒。 “那些游行的人实际上说他们支持同性恋群体的权利!”

说着说着,我们正好路过一座东正教教堂,这个穿着耐克鞋的平头小伙子和他的朋友让我进去看看。购买蜡烛,提供烛台,画十字,交换位置,提供烛台,画十字。 “这就是我们和上帝的联系,”平头弟兄拍着左胸说道,“我们东正教徒靠的是心,不像天主教徒靠的是钱。”

我养育了德约科维奇。他说自己不是网球迷,很少看比赛,但和每个塞尔维亚人一样,他喜欢德约科维奇。中间经过一家快餐店,我误听他把麦当劳称为纳达尔。他摇摇头,调皮地拉胯部(纳达尔的习惯动作之一)。经过另一个弯道后,他拿出手机看新闻:“诺瓦克刚刚在蒙特卡洛大师赛上击败了西蒙,6:3、3:6、7:5。这非常困难。他应该更轻松地获胜。”

一年前,我在尼泊尔徒步旅行。快到鱼尾峰大本营时,突然下起了大雪。白衣徒步两个小时,终于进了一家有炉灶的餐厅喝茶取暖。里面已经有好几个背包客了。 “你从哪来?” “塞尔维亚。” “凉爽的。”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但其中一个人问:“塞尔维亚有什么好看的?”好吧,“你有诺瓦克·德约科维奇。”塞尔维亚人窃窃私语,微笑道:“诺瓦克确实是我们国家的大使……南斯拉夫解体后,谁知道塞尔维亚在哪里。现在他是世界第一,所有人都听。谈论这个国家!”

天色暗了下来,贝尔格莱德老城散发出的破碎光影让我想起了柏林。两个城市里到处都是涂鸦,到处都有前一个时代留下的痕迹或者伤痕。既不漂亮,也不“高大”,但正因为如此,对人没有压迫和管束,让人感觉莫名的亲近。和自由感。五年前我第一次去柏林的时候,也偶遇了一场游行,“同性恋骄傲日”,非常引人注目,非常欢乐。我也跟着游行队伍走遍了整个城市,最后人群在勃兰登堡门附近的欧洲被害犹太人纪念碑的灰色森林里散去,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以汉娜·阿伦特命名的小路的交叉路口(正是这个)建立你对一座城市的热爱的决定性时刻),历史被一层层剥开,一本厚重而清晰的新书被折叠出来。由于近年来柏林物价上涨和“绅士化”,欧洲的年轻人正在寻找“新柏林”。贝尔格莱德是他们当中经常被提及的一个名字,但这座城市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晚上8点30分后,天色已近黄昏,游行队伍慢慢散去。我逆着稀疏的人流往回走,就像电影的结尾一样。当我走出人群时,突然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他用流利的英语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大致的想法是,他刚刚到达贝尔格莱德,必须在某个时间之前到达某个地方,但他因为某事错过了一辆公共汽车。他的故事里有很多“操蛋”的成分,但这只是自怜,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所以我没有逃跑,而是等待故事的结局—— “那么,你有10欧元可以借给我吗?”

“问题是,我今天刚来,身上确实没带现金。”

“你看,”他失望地摊开双手,拍拍我的肩膀,“这就是生活!”

电影《地下》

03

一夜倾盆大雨,气温骤降十几度。第二天我不得不穿上冬衣,出去参观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博物馆坐落在绿树掩映的小山上,环境幽静。主楼就像一个整洁的仓库。事实上,其中一部分原本是铁托用来存放他从世界各地收到的礼物的:1945年斯大林赠送的“斯大林礼物”“决斗者”瓷器、毛泽东1955年赠送的空心象牙球、 1970年尼克松赠送的来自月球的黑色岩石和一面南斯拉夫国旗——“阿波罗11号”将其带上月球,但我没有发现铁托赠送的蒂芙尼笔可能是美国总统之前会见的最后一位外国政要。他被暗杀了。

南斯拉夫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社会主义社会的典范,直到20世纪90年代陷入内战。 1948年,铁托与斯大林不和,南斯拉夫被逐出华约阵营。这使南斯拉夫有机会摆脱苏联模式,发展与西方国家的关系,走上相对繁荣和自由的独立道路。在博物馆里一本关于南斯拉夫时代日常生活的书中,我看到一个有趣的数字:1970年,有730万南斯拉夫人前往意大利(当年南斯拉夫总人口不到2000万),主要目的地是意大利。在他们最近的城市里雅斯特,他们的主要活动是购物,购买电器、婴儿用品、化妆品、珠宝等。我的一个朋友曾经住在前南斯拉夫地区。当被当地人问及中国社会现状时,她偶尔会剔繁简简:有点像你铁托时“对方立刻就能明白……”。

铁托的相当一部分私人物品和礼物也充满了享乐主义的气氛。除了燕尾服(蒂托穿着它们去会见伊丽莎白女王和埃塞俄比亚皇帝)和各种领带(他喜欢迪奥、浪凡、爱马仕等大牌),大多数看起来就像是直接从“小玩意儿”里走出来的东西。 ” 男士杂志的版块:双筒望远镜、刀具、帽子、水瓶、背心,当然还有猎枪。提供猎枪的人范围确实很广,包括丘吉尔和勃列日涅夫、瑞典首相、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总统、摩洛哥哈桑二世和苏联共青团。送礼者中,最“专业”的,想必是南斯拉夫狩猎、伐木和农业部吧?

我边读边想,Tito会订阅《智族》(GQ)或《时尚老师》(Esquire)这样的男性时尚杂志吗?前者的口号是“LOOK SHARP, LIVE SMART”(风格、时尚、诙谐、有趣)。至少在博物馆前馆长莉莉安娜看来,铁托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个人收藏有两万本书。而且他真的在读书,并在书的页边空白处做笔记,而不是假装。”莉莲娜告诉我一些听起来更像是轶事的事情。故事:据说,铁托访问英国会见伊丽莎白女王时,现场弹奏了一首钢琴曲。铁托走后,女王对丘吉尔感叹,如果他是工人,我就不会成为女王。莉莉安娜和她的丈夫戈兰是典型的怀念南斯拉夫时代的知识分子。正如一位塞尔维亚老摄影师所说:如果你问我对南斯拉夫的感觉如何,就像问一个结婚多年的人一样。回顾他的新婚时光,“和平、安全、舒适的生活,接触到世界各地的文化。上大学、看牙医都是免费的。后来,我们只剩下一场血腥的内战。”

我在贝尔格莱德南部维拉区莉莉安娜的家中见到了他们。他们是一对风度翩翩的老人,家里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品。一进门,就看到了《白石芋叶公鸡图》,这是1948年齐白石和徐悲鸿合作的作品。“你想喝点什么吗?”戈兰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威士忌还是白兰地?”

他们一直告诉我,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与苏联或东欧的社会主义不一样。作为证据,他们还拿出了一张两人大学毕业一年后,骑着刚从德国买的橙色汽车的照片(后来我看到数据,到1976年,超过三分之一(有私家车的南斯拉夫女人),都穿着高腰牛仔裤,莉莉安娜留着蓬松的长发,戈兰留着不算太夸张的烫发,很嬉皮,很有1960年代的感觉。那确实是他们的黄金时代,虽然那个黄金时代使得。今天塞尔维亚和贝尔格莱德的衰落似乎尤其惨烈。

我喜欢博物馆的原因之一就是能够看到人们如何在这里展示他们的过去。在一些国家的博物馆里,过去和现在截然分开,过去变成了另一个国家,而在一些国家,博物馆更像是现在必须是什么样子的例证。很难说哪个更糟糕。 1980年铁托去世后,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没有收录这部分内容。也许对他们来说,那仍然是尚未书写的当代历史?我在铁托墓前站了很久,看着前来瞻仰的各国领导人的照片。他们的背景也非常广泛:撒切尔、密特朗、科尔、金日成、阿拉法特、卡斯特罗特、昂纳克、齐奥塞斯库、奈温、西哈努克、霍梅尼……这可能是一个偏好问题。照片中,坚强的男人们流露出别人很少见的悲伤。他们的出现,能否预测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电影《流浪者之歌》

04

第三天,我回到了位于新贝尔格莱德旧城区对面的诺瓦克餐厅。在老城区吸了整整两天的二手烟(天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有这么多吸烟者),我很高兴地发现这家精致的餐厅有单独的吸烟区和非吸烟区。服务员把我带到了非吸烟区,一坐下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回头一看,只见一对情侣正在抽烟。我打电话给服务员,他在我身后画了一条不存在的线,“这正是两个区的分界线……走错桌子了!”他总结道。

但在德约科维奇的领地里,探访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这家餐厅也是一个小型博物馆。一楼的圆形屏幕正在播放蒙特卡洛大师赛。墙上挂满了相框。我看到(或回顾)了德鲁伊取得第100 场到第700 场胜利的每一刻。以及他迄今为止赢得的每一个冠军的照片。 2006年7月23日,他在荷兰阿默斯福特赢得了他的第一个巡回赛冠军。照片中,这个19岁的小伙子把一个iPod(不知道是不是奖品?毕竟当时iPhone还没有出来)顶在头顶,笑得绿油油的。十年后的2016年6月5日,农历猴年马月,德约科维奇夺得法网冠军,完成大满贯,也是男子网坛唯一的“诺瓦克大满贯”。 2008年连续四届大满贯)那场比赛的——球鞋也收藏在这里。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巅峰也将成为塞尔维亚人明年神秘衰落的开始。照片中,他左手拿着火枪手杯,右手撑着雨伞,挡住古希腊诸神雕像喷出的雨水和雾气。他会思考自己未来的命运吗?

我遇到的第一个声称不喜欢德约科维奇的塞尔维亚人是伊里尔(Iril),他是一个来自非政府组织的身高两米、留着胡须的男子。平心而论,Iril并不讨厌德鲁伊,他只是讨厌那些喜欢德鲁伊的民族主义者。我跟他讲了几天前我在游行中看到的情况。他说,自由民主的支持者从索罗斯或西方人那里拿钱的想法是“典型的塞尔维亚人”,自由主义者在该国历史上从未成为主流,部分原因是这是历史。二战前,塞尔维亚并没有像中东欧一些国家那样经历民主的洗礼(哪怕是短暂的)。 20世纪80年代末,米洛舍维奇上台,随之而来的是塞尔维亚民主的兴起。民族主义。

“当很多人看到德约科维奇击败西方选手时,就想到了为北约1999年空袭南斯拉夫报仇……很多塞尔维亚人也觉得英国人傲慢、虚伪,所以德约科维奇他们特别热衷于对阵穆雷,”伊利尔说道。 “小德本人是一名东正教徒,非常重视家庭价值观。他在国内的演讲也将自己与爱国主义紧密联系在一起,而爱国主义在这里,与民族主义是密不可分的。”

后来我遇到了佩贾,一位记者朋友,他把我介绍给了伊里尔。我和他聊天时得知,伊里尔的父亲是前南斯拉夫外交部的官员。他是阿尔巴尼亚人,在伊里尔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伊里尔出生于贝尔格莱德,是地道的贝尔格莱德本地人。然而因为他的阿尔巴尼亚名字,我从小在学校就挨了不少打。我才从另一个层面理解了伊利尔为何对塞尔维亚民族主义如此敏感。

和大多数记者一样,佩贾是一名自由派人士,这在塞尔维亚意味着他是少数派。他说,与南斯拉夫时期相比,塞尔维亚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降了太多,而阿尔巴尼亚的生活水平则有所提高。现在两国的生活水平相差不大,但塞尔维亚人民的相对匮乏感让他们很憋屈,媒体大肆报道阿尔巴尼亚对塞尔维亚的敌意和威胁。 “在我们的媒体和教科书中,有错的总是别人。”

他曾多次前往阿尔巴尼亚,甚至在那里度假。 “那里的海水和海滩质量很好,但价格只有希腊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他遇到的大多数阿尔巴尼亚人都很友好。 “许多塞尔维亚人对阿尔巴尼亚人有很多看法,但他们从未去过科索沃或阿尔巴尼亚。这就是问题所在。”

从诺瓦克餐厅出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大雨。我让前台叫了一辆出租车,想去参观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纪念馆。司机难得会说英语:“我知道,我知道,那里有一尊孔子雕像,两周前刚立起来的。”他用“孔子”作为“斋气”,听起来很奇怪。

该遗址是中国和塞尔维亚的双语石碑。 “我谨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塞尔维亚共和国人民最困难的时刻给予的支持和友谊表示感谢。”我和司机在车上聊着德约科维奇:“他爷爷不是科索沃人吗?”他从未去过科索沃或阿尔巴尼亚,但他雄辩地说:“我们宁愿不加入欧盟,也不愿承认科索沃独立……他们(阿尔巴尼亚)的想法与我们不同,这很奇怪。就像一百个人一样几年前,他们有很多孩子,非常团结。他们的祖父就像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所有的钱都集中到他身上,然后集中在一起做大事,比如购买我们塞尔维亚人的土地。”一个月后,我去莫斯科接受采访,听塞尔维亚人和俄罗斯人的斯拉夫兄弟谈论他们对北高加索山区人的刻板印象,甚至使用相同的措辞。

05

离开贝尔格莱德的那天,云终于散了,天气也暖和了。我在共和广场闲逛时赶上了“免费游览”(免费步行游览)。 “欢迎来到贝尔格莱德,一座充满矛盾的城市!”年轻的导游泽里克开始说道。

我们跟随他参观了波西米亚风格的小巷,并了解了当地重要的单词“Kafana”,它指的是传统的塞尔维亚小酒馆,提供啤酒和音乐(“波西米亚在塞尔维亚语中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有一群人拥有对文化做出了很多贡献,但他们只是每天下午坐在这些小酒馆里,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品尝浓烈的“Gelakia”(塞尔维亚水果白兰地),参观这座城市仅存的几座古建筑——。毕竟贝尔格莱德在历史上被摧毁过38-42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是唯一一座遭到交战双方轰炸的城市。如果你看过塞尔维亚导演库斯图里察的《地下》,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但为什么塞尔维亚人对十八年前轰炸过他们的欧洲国家仍然非常友好呢?”泽利克问自己。 “因为我们太厌倦了战争。我们已经受够了。”

电影《地下》

步行游览从塞尔维亚国家博物馆的入口开始,这是一座美丽的建筑,已关闭十多年进行翻修。 “这样,每年政府都可以说国家博物馆明年开放。”泽利克说:“根据政府的说法,博物馆应该在2013 年开放。”

我记得莉莉安娜在家里向我抱怨:“现在的文化部没文化,部长没读过书,没看过歌剧,不知道什么是艺术。博物馆怎么可能被关门十年了?”在他们眼里,提升人们视野的艺术是危险的。”

莉莉安娜在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工作多年。有一次,当她不再担任主任、米洛舍维奇仍然是国家领导人时,米洛舍维奇想搬进去。她抗议道:“全世界都把家变成了博物馆,而他希望博物馆变成家。”莉莉安娜随后被转移。米洛舍维奇下台后,莉莉安娜于2001年出任馆长。2006年,时任文化部长想将米洛舍维奇的遗体安放在博物馆,以为她会默默接受。相反,她发表公开声明抱怨政府把博物馆变成了殡仪馆,吸引了33,360,010-30,000人举报。文化部长吓坏了,立即发表声明:“我百分百支持她”。但这也是这段关系的结束,莉莉安娜在2008年被迫退休。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政治。”戈兰叹了口气。

可怜的德约科维奇也不例外。 “这个国家在其他方面都失败了那么多,但德约科维奇却如此成功,这对人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励。”戈兰说,所以有些人非常关注他,“喜欢利用外媒来批评他。负面报道讲故事,放大。100条新闻中有98条是正面的,但另外两条必须拿出来放大。这是典型的受害者心态。”

美国作家(兼网球迷)大卫·福斯特·华莱士表示,网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运动,它保留了接触运动的“高强度磨磨”。

又剔除了其中的野蛮与不具备美感的部分。而对我来说,它的迷人之处可能还在于,那个被众目睽睽包裹却在安静时连一声轻咳都声声入耳的空旷的球场,极大地放大了人的某种本质上的孤独。告别塞尔维亚,我的下一站是英国。我想去温网博物馆,也是穆雷的大本营看看,我好奇苏格兰人和英格兰小报的关系,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塞尔维亚航空的飞机意外地在伦敦希思罗机场复飞两次,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呢?就是飞机已经离地面很近,近到地面上奔跑的小汽车看着已经挺大了的时候,突然拉起,窗外风景陡然倾斜,马达轰鸣,急剧爬升......飞机第二次降落失败时,我的手心全是汗。但旁边英勇的塞尔维亚大哥只是不耐烦地一拍大腿,叫了声“come on”,就好像这只是德约科维奇打丢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网前高压。 第三次尝试,飞机终于顺利降落,机舱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等待入关时,我刷着微博,啊,蒙特卡洛四分之一决赛对战戈芬,塞尔维亚人又输球了。 [1]按旅行时间 2016 年 4 月的汇率计算,1 第纳尔约合人民币 0.06 元。 ▼ 《可能的世界》 签名本现货发售中 ▼ 加入 2024 单读全年订阅 发现世界的可能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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